犬兒的旅行生活

上次住在安寧病房時，

隔壁病床住著一位腦缺氧的老婆婆

醫生宣布因為缺氧太久醒不過來

聽得懂，但無法反應。

她的家人準備要送她去養老院，正在因找不到養老院及費用太高苦惱。

聽到隔壁床這麽對她媽媽說:

媽媽，你不要等爸爸來看你了，他已經去做神了，

你就要放下，放下你就不會痛苦了！

媽媽你要放下，好嗎？

放下後，可以好好來保佑你的子孫前途順利。

聽完她們的對話，一陣鼻酸，心情有點複雜。

一方面又覺得很不孝的感覺。

 想起了阿公。。。

阿公的脾氣很大，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想吃什麼就吃什麼。

非常隨性在做自己，有時候看到路上老人家一邊騎著打擋車一邊吐檳榔汁，

就會想到阿公年輕時載我去上學吐檳榔汁到地上，然後噴到我腳上的畫面。

醫生在三四年前，腎的狀況開始不好，

就告訴阿公肥肉不要吃了，高蛋白也要少吃，

偏偏那剛好都是他愛吃的。

吃多了後，腳掌就腫大，又跑診所打針不吃藥。

消了又繼續吃，腫了又打針，日復一日。

那些都是消炎針，打多了不好。

不給打，阿公就大吵大鬧！

 終於有一天，上廁所時放出大量血尿，

緊急送急診後，體內毒素已經非常高。

我想，身體已經到無法負荷的程度了，

當晚直接住進加護病房，第二天凌晨三點多，

醫院打來，心跳開始變慢。。。

想不到前一晚的見面，竟是最後的談話。

阿公沒有拖很久，兩天後我們就送阿公回家了。

兩年前，發現阿嬤得到了肺腺癌，三期。

這兩年經歷了電療、化療。

中間還因為跌倒脊椎開刀，

從那個時候起，阿嬤就不太能走了。

後來就不太能說話，不太能咀嚼，最後住進了安寧病房。

插起了尿管，也插起了食道管開始灌食。

情況穩定下來後，醫院讓我們回家照顧。

醫生會一個月到家訪視 。

回家休息不到一個月，

兩天前9/18半夜兩點，媽媽叫我們起床回家看阿嬤。

這種心情就好像半夜去看阿公的感覺。

 不知道是第幾次坐上救護車，

不管坐上幾次心情總是緊張又複雜，望著窗外眼淚就會這樣悄悄的滴下來。

 因為阿嬤呼吸聲變得很大聲，像是痰阻礙呼吸一般。

急診醫生說有些感染，需住院，但要等到明天。

於是犬妹在急診室渡過冷冷的一晚，隔天早上七點送安寧病房。

這兩天醫生來看一看，問抽痰的狀況，然後就走了。

我也不知道狀況怎麼樣，但我想狀況只有越來越不好。

抽痰真的很痛苦，阿嬤雖然無法說話，

但看她的表情還有流下的眼淚，我也跟著鼻酸。

這時，我想起了第一次住進來隔壁腦缺氧的老太太。

聽說在她要送去養老院的前一天過世了。

遠方的表舅舅告訴我們，

在阿嬤耳邊說:請她放下，放心去找阿公跟阿嬤的大兒子。

媽媽說她說不出口。

看著阿嬤痛苦我們也難過，但是沒有人說得出口。

這才想起，原來我認為隔壁不孝的她們，一直叫她媽媽放心走，

可能才是對她媽媽最好的方式。

阿嬤很用力在呼吸，她都還沒放棄自己，我們會陪在阿嬤身邊直到最後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