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兒的旅行生活

2014.4.28（二）

晚上九點，我正洗完澡準備要吹頭髮時，媽媽進來說，舅舅打電話來阿公大便一直出血，現在要去掛急診。

當我們趕到急診室時，阿公正從急診廁所出來，一直說自己快昏倒了。

急診醫生說，阿公身上毒素很高，因為排不出來，所以才會大便才會大量出血，

建議我們要洗腎，把毒素洗掉。

洗腎，早在兩年前醫院就建議要洗腎了，但阿公就是不願意洗腎，

他做出激烈的抗議，說他寧願去死也不要洗腎。

當晚直接住進加護病房，這個時候的我，覺得阿公常來掛急診，

每次住院後就穩定了，所以這次我也相信明天就會好了。

那個時候阿公還一直說，冰箱的粽子要給我們吃，怕壞掉記得吃。

然後念著阿嬤吃東西都要咬很久，又吐掉。

接著說你們忙就先回去吧。

這個時候的阿公意識明明都很清楚的。

 晚上十一點送進加護病房，醫生問體內毒素太多，需要洗腎。

同一個問題，我跟醫生說，我阿公堅持不洗。

如果有緊急狀況，要做插管急救嗎？

我跟媽媽望著加護病房內每個病床幾乎都是插管的病人，

因為阿公常常掛急診，先前已經跟媽媽討論過了，

不讓阿公那麼痛苦，所以我們放棄急救。

或許醫生看到我們連討論都沒有討論，就直接放棄急救，對我們投以不孝的眼神。

告訴我們，現在阿公還是有意識的，問問他的意見吧！

我問阿公要不要洗腎，阿公馬上大聲嚷嚷，要我洗腎我就自殺。

我看到醫生對我反白眼，跟我說，不是叫你問要不要洗腎，是叫你問要不要插管。

我當下很想回醫生，洗腎跟插管哪一個比較痛苦？我阿公知道洗腎是什麼，但他不知道什麼是插管，

什麼情況會需要插管。

但是我忍了下來，畢竟晚上是他照顧阿公的。

我問了阿公要不要插管，阿公聽不懂，說不要洗腎就好了。點頭說插管可以。

我知道醫生們都很辛苦，我沒有批評的意思。好的醫生還是很多。

但翻白眼是什麼意思！

加護病房固定家屬探病時間是早上十點到十點半，晚上八點到八點半。

所以我們打打算明天晚上八點來看阿公。

2014.4.29(三）

早上九點，媽媽接到醫院的電話，情況不樂觀，叫媽媽趕緊去醫院。

阿公說他全身都很痛，叫媽媽幫他大力的拍背，媽媽一邊背一邊流眼淚。

醫生說，一定要洗腎，不然毒素排不出來，因此媽媽簽了先洗一個月。

然後醫生帶著媽媽看看那些插管的病人，說阿公如果插管就會是這樣的情況，

這個醫生很有耐性，解釋很多給媽媽聽，也說插管其實很難受。

媽媽簽了放棄急救。

醫生說，因為心臟越來越沒力，不曉得撐不撐得過今晚。。。。。。

晚上我們去看阿公，一次只能兩個人進去，

我們把握時間，媽媽說拍照傳給還在國外的小舅看吧！

那個時候的我，還以為一切都會沒事。

阿公下午的時候洗腎一次，媽媽說沒有早上看起來那麼痛苦，

但感覺很虛弱，我們叫阿公的時候還會回我們，心跳90

媽媽在請求神明的保佑。

2014.4.30(四）

手機響起的聲音都讓媽媽格外害怕。

凌晨三點四十幾分，媽媽來敲我的房間門，醫院打來叫我們趕快去看阿公。

手忙腳亂，趕快叫大姐，打電話叫大舅趕去醫院。

到了醫院時，護士說三點五十八分沒了心跳，我抬頭看了機器，

是電視上常見的一條直線，零。

到現在我還在想，如果我們動作再快點，如果我們再怎樣，說不定還可以跟阿公說說話，

說不定他還聽得到。

所有事情來的太快，送卦聞的時候，大家都以為是阿嬤，

一聽到阿公時都嚇一下，因為前兩天還看他在外面走來走去。

或許這是老天爺最好的安排。

阿嬤的癌細胞已經蔓延到頭部了，根據醫生的說法，

因為頭部以下的效果很好，所以延長了阿嬤的生命，

有些人效果沒有那麼好，所以還沒有到頭部就走了。

目前頭部的部分是無藥可醫的，而頭部電療也做過了，

所以現在就不建議再做什麼。

阿嬤到現在還不知道阿公已經離開他了，

因為阿嬤已經無法生活自理了，不知道在跟誰講話，

很容易忘了問過的事，有時候看著阿嬤睡著的樣子，

就覺得這樣也很好，不會帶給阿嬤悲傷。

如果今天角色對調，阿公一定悲傷欲絕。

感謝老天爺的安排。